徽章小说 > 都市小说 > 余笙裴宴行 > 第8章
余笙没忍住啧了下嘴:“果然。”
她也吃饱了,喝了口水,看着面前的沈揖:“傅三爷这是在给自己手里攥筹码?我还当你对傅家没兴趣呢。”
安城人人都知,傅家三爷从国外留学回来,分内之事做的极好,不该有的野心半点不沾。
安城也人人都认为,傅家长子杀伐果决,稳重成熟,是最适合掌舵傅家这艘大船的主人,就连傅家老爷子傅沧也是这么想的。
长子傅林洲20岁就开始接手家族产业,次子傅林观25岁那年才进公司,还是直接被发配到了广市的分公司,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。
至于最疼爱的幺子,也早早的就打发出国。
回来后沈揖虽然接手了傅氏旗下最有潜力的风投公司,可谁都知道,能端坐在傅氏大厦里面的,才能成为未来的接班人。
没人会觉得沈揖会成为接班人,他大哥今年45,妻子有强硬背景,儿子刚满10岁,家庭美满商场得意,无论怎么看,都是手握王牌。至于沈揖,老父爱幼子,给他足够的产业让他能活下去,边疆封王也算登顶了。
况且沈揖对外一直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。
余笙之前也是这么想的。
当初搭上沈揖这条大船的时候,余笙就想过,这人对谁都冷若冰山,是不是就源于他无欲无求的底气?
可是现在她终于从沈揖隐秘坚固的城墙下,发现了他心里的算盘。
攥筹码。
余笙这话说的直白,沈揖抬眼,平静的看着外面的夜色。
夜空很好看,星光璀璨,可是现在城市里的灯火多了,五彩缤纷的,把星空衬托的黯淡无光。
他收回目光,才慢慢说:“东西只有攥在自己手里,才有资格说没兴趣。”
所有没能得到的东西,都没有资格说不喜欢。
因为那是吃不着葡萄说的酸。
余笙倒是楞了一下。
她没有想到,沈揖会跟自己说这些。
最重要的是,她在那一瞬间,有些心神恍惚。
她弯了弯唇,在心底补了一句:巧了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
可这话,她没有说出来,反倒是沈揖见她笑的嘲讽,问她:“憋什么坏呢?”
这话说的……
余笙嗤了一声,问沈揖:“三爷为什么不能把人往好处想?”
沈揖没接她这话,但是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。
他一个字都不信。
余笙有些气滞,不知想到了什么,又轻笑,带着调侃问他:“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,三爷就不想贿赂我一下吗?比如给个封口费什么的。”
她言笑晏晏,沈揖睨她,问余笙:“你知道在加城,意外事故很多的吧?”
这么直白的威胁,余笙是傻子也听懂了。
她倒是半点不怕,还要问沈揖:“怎么,想要杀人灭口啊?”
说这话的时候,她半跪在沙发上,凑到了沈揖的身边。
男人就在眼前,她伸出胳膊就勾上了他的脖子,贴近了他,连声音都温软了下来:“不合适吧三爷,我好歹也是你的人,一夜夫妻百夜恩啊。”
女人巧笑嫣然,眉眼里满是甜软,她眼睛里带着不自知的风情,刻意勾引人的时候,妩媚的让人呼吸都重了。
沈揖不置可否,问她:“是么?”
说话时,他伸出手指,在她脸颊上摩挲着。
余笙这时候就如同一只乖巧的猫,她脸上柔软,在他掌下贴服,还蹭了蹭。
下一刻,人就被沈揖推开来。
男人拧眉,捏了下她的嘴,带着点不满:“刷牙去。”
才吃完东西,牙都不刷就来讨吻,膈应谁呢!
好好儿的气氛就这么被毁了,
余笙在心里骂了一句龟毛,脸上也懒得跟他再装,嗤了一声,起身就去了浴室。
等人走后,沈揖还靠在沙发上,手指还残存着女人的温热,眉眼却是有些深沉。
……
第二天,余笙睡到了自然醒。
她头天才睡了三个小时,又被人拉着应酬,折腾到半夜才回来,幸好沈揖还残存了点人性,夜里没往她房中来。
余笙难得睡了个好觉,睁眼就到了将近十二点。
她打了个哈欠,在床上赖了一会儿,才起床去找吃的。
点餐的时候,她想起卧室那位大爷,又敲了敲门,问他:“你吃什么?”
敲门了半天没人答应,余笙收回敲门的手,想了想又推开了房门。
屋子里没人。
整个套房里,只有她一个。
这人大概早就出去了,不过临走的动静不大,没有吵醒她。
她点了餐,才吃到一半,电话就响了。
余笙放下勺子去拿手机,看到上面名字的时候还诧异了一瞬。
是米娅。
“米娅姐,怎么了?”
她问了句,那边就传来米娅小心询问的声音:“南意啊,你怎么没来上班?”
余笙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什么。
她忘记请假了。
余笙清了清嗓子,跟米娅解释:“不好意思啊,我临时有事情在外地,这周可能都去不了公司。这样吧,我待会给顾董打个电话说明情况。”
她说着,又跟米娅道歉:“真抱歉,让您担心了。”
米娅在那边连忙说好的:“没事,你忙你的,我就是看你没来有点担心,没事就好。”
手下管着老板千金就这点坏处,别管人家是真女儿还是养女,都不是她惹得起的。
余笙再次跟人说了对不起,又主动跟她讲:“您待会有时间的话,可以把这周的工作安排给我发过来吗?我远程做完之后发给你,不会耽误项目进度的。”
人乖觉到这份儿上,米娅也挑不出毛病,笑着答应,又让她注意安全。
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话,也没什么多余可说的,余笙挂了电话。
她等到吃完饭后,才给顾德成打了电话。
说明了这周不在公司,顾德成果然问她:“你干什么去了?”
余笙临时想的借口,说的时候倒是半点也不打磕绊:“马上过节,得给领导们送礼,我不放心他们采购的,亲自过来盯着。”


往年的时候,这事儿也都是余笙安排,顾德成只负责给钱,没管过其他,毕竟余笙心细,给每个人选的礼物都恰到好处,让人满意。
知道这是正事儿,顾德成果然不再问其他:“行,那你看着买,公司这边,你不用操心。”
她本来过去也是被当做吉祥物的,还是一个能临危扔出去应酬的吉祥物。
余笙心知肚明,面上答应的痛快,又象征性的问顾德成:“对了,您有什么需要买的吗?我一并给您带回去。”
顾德成说不用:“你有这份心就行了,中秋能回来吧?咱们家人吃个团圆饭。”
离中秋也没几天了,余笙说不确定:“东西肯定能提前寄回去,但我不好说,过节,机票不好买。”
其实真想回去,转机也能走,外国人又不过中秋节。
她理由找的看似诚恳实则敷衍,顾德成倒是也没再强求,只说:“好,看你的时间,别太累了。”
他照例做慈父,关心了几句,正好听到秘书敲门。
余笙乖觉的让顾德成去忙,挂了电话之后,脸上的笑容就收了个干干净净。
她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,才起身把桌上没吃完的早餐收拾起来,丢进了垃圾桶。
人在外面,工作还是要做的,米娅尽职尽责的把属于她那部分的工作都发了过来,余笙整理归档,做了个分类。
工作不多,她加急了一天就能搞完,余笙先做了一点,又打开了另外一个文档。
这是杜家的项目,被命名为“自然”的休闲山庄。
取的是陶渊明的诗: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。
她埋头工作时会忘记时间,把外界的声音也几乎屏蔽。
直到有人推开了她的门。
余笙骤然回头,才发现是沈揖回来了。
她这次没合笔记本,而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:“傅三爷怎么不敲门?”
沈揖睨着她,提醒:“三分钟了,余笙,我建议你去医院挂耳鼻喉科。”
他一如既往的嘴损,余笙抿唇微笑:“您有事儿么?”
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,衣着考究,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,把所有的锐利都藏在了镜片后。
唯有她看得见他的满腹黑心。
谁知这人安了好心:“出来吃饭。”
余笙这才发现,他手上还拎着餐盒。
她张了张口,下意识说:“谢谢,但我吃饱了。”
沈揖也不多言,点了点头,转身出去。
门虚虚的掩着,没被带上,余笙揉了一把头发,又觉得这人有病。
早上没打招呼出去,她还以为他要在外面待一天呢,这会儿回来带了饭也不提前说一声,早知道她就不吃那个可颂了。
做的味道还一般。
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,就闻到了外面的香味儿。
这大爷不知道从哪儿买到的中餐,还是川菜!
余笙鼻子耸了耸,确认这是沈揖带回来的饭菜香,肚子里顿时有些抗议。
蘑菇汤和可颂,哪一样都不是她这个中餐胃爱吃的。
余笙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,到底认命的起身。
等到沈揖拆开餐盒的时候,就见某人小尾巴似的挨挨蹭蹭坐了过来。
沈揖睨了她一眼问:“做什么?”
这人明知故问,余笙才拒绝了人,眼下脸皮厚的很:“其实,我也可以再吃一点。”
她也不想的,可是这味道太让人犯罪了!
见余笙这模样,沈揖微不可查的弯唇,神情淡淡:“不怕撑着?”
余笙嘿嘿的笑,自觉地拿了筷子,跟他说:“我就吃了一个可颂喝了半碗奶油蘑菇汤,这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,撑不着撑不着。”
她一面说一面主动去夹菜,沈揖也不拦着她,见她吃了一口,眉眼都舒展开了。
这德行,有吃的就是天。
他心中嘲讽一句,听余笙又说:“我那会儿以为你还要很久才回来,早知道就不点餐了。”
这话还带埋怨的。
沈揖没忍住白了她一眼,问她:“醒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?”
他回来时,想着这人约莫快醒了,本来没打算带饭回来,再想起某人的德行,到底还是中途拐了个弯儿。
余笙吃了两口饭,胃里舒坦,表情又开始蔫儿坏:“我这不是……怕不方便么。”
她调侃似的笑:“你要是在办正事儿,我打扰了不好。但你要是不办正事儿……我不就更不好打扰了,对吧?”
这话说的欠,沈揖手又痒了。
想抽她。
他掐了掐掌心,问余笙:“你嘴要是不欠两句,是不是就不会说话了?”
余笙吃人嘴短,顿时笑的奉承:“哪儿能呢,您吃菜。”
她没用公筷,拿着自己的筷子给沈揖夹了菜,沈揖微微拧眉看了一眼,到底把她夹的菜送到了嘴里。
等到吃完这顿饭,余笙觉得自己浑身舒畅,又活了过来。
人生没有什么坎儿是不能用一顿饭来解决的,如果不行,那就两顿。
沈揖不大理解她的追求,吃完饭把筷子撂下,叮嘱她:“我去补个觉,没事儿别喊我。”
余笙应了一声,才发现他脸色倦怠的很。
她心中了然,乖觉的把桌上的残羹剩菜收进了垃圾桶,一面在心里腹诽,还以为沈揖是铁人呢,合着这时差比自己倒的还差呢。
她默默想着,也没有去烦扰沈揖,见这人洗漱后去睡觉,自己也回了房间。
她敲键盘的声音都自觉放小了,连音乐也没开,不过做了一会儿工作,还是有些忍不住。
这人刚才那脸色,别无知无觉的死在床上吧。
余笙在心里骂了他一句,也给自己找了个十分完美的借口。
她才不是心疼人,只是异国他乡的,又是同住一套房子,她人道主义关怀而已。
余笙给自己洗脑完成,人已经悄悄推开了沈揖的门。
她告诉自己只是看一眼,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沈揖紧皱的眉心。
男人在睡着,但是睡得很不踏实,脸色也有些难看,整个人蜷缩在床上,褪去了寻常的锐利,倒是带出点可怜相来。
她无声叹了口气,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心里天人抉择。
最终,还是走了进去。


她走到床边坐下,手指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。
她学过一些按摩推拿,以前沈揖不舒服的时候,她也会给他按摩。
谁知才碰到了他的皮肤,就见男人猛然睁开眼,手臂伸过来,直接将人摁在了床上,手指卡着她的喉咙收紧。
余笙下意识去推拒,一面喊他的名字:“沈揖,是我!”
男人眼底一片暗红,内中满是警惕与敌意,等到余笙拍他的胳膊,神情才恢复正常。
不过瞬息,他的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。
他意识到床上被自己辖制的人是谁,这才松了手,有些脱力的松开了她,神情依旧不大好:“不是说了,别打扰我?”
这人狗咬吕洞宾,余笙心说早知道就不该管他。
可瞧着他现在这模样,又有些心底不落忍。
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沈揖,看着人擦头上的汗,才轻声说:“别不识好人心,我来给你按摩。”
她把他用过的纸巾接过来扔在垃圾桶,一面说他:“躺好。”
沈揖睨她一眼,脑子里涨疼的感觉还在,让他脸色都发白,他张了张口想拒绝,到底没说出口。
见男人乖觉的躺好,她心里才舒坦了一些,坐在床边,替他揉捏太阳穴。
女人指尖温热,指腹圆润光滑,力道轻重适宜,让他的脸色渐渐好转。
先前困倦的感觉袭来,沈揖闭着眼睛,伸出手去抓她的胳膊:“上来。”
余笙楞了一下,他掌心就用力,拽了她一下。
余笙这才反应了过来,先推了推他:“你先松手。”
沈揖睁开眼看她,以为她不愿意,就见女人缩脚上了床。
她靠在床头,沈揖格外自然的过去搂了她的腰:“继续。”
他将脸埋在她心口,拿她当一个天然的抱枕。
虽然隔着衣服,可他头发微微扎痒,让余笙下意识想躲,就听男人语带不满:“别动。”
余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,心说这位可真是个大爷。
她也是自找的,在房间里摸鱼工作不爽嘛,非得过来伺候大爷。
可听着男人呼吸平稳,又无声叹了口气,算了。
她掌心用力,替他按摩着头,沈揖抱着她的腰,在她怀里沉沉睡去。
余笙低头,只看得到男人的头顶。
他手上始终用力抱着她,以禁锢的姿势,又带着点依恋。
余笙心说大爷真会享受,但看着他这模样,又觉得心里踏实了下来。
她无声的想,自己大概就是天生的犯贱,明知道眼前人是没心的,但就是丢不开。
这想法,其实很多时候都在她脑子里。
用池瑜的话来说,她有些时候就是一个恋爱脑,为了男人什么都不要了。
可池瑜不知道的是,她丢不开,是因为沈揖于她而言,是一根浮木。
她深陷泥淖,只能紧紧地抓住这根浮木。
到了后来,余笙也睡着了。
她身体不自觉的下滑,两个人的姿势,也从一开始的沈揖抱着她的腰,变成后来她缩到了他怀里。
这一觉,沈揖睡得极好。
梦里没有过往繁杂侵袭,呼吸是女人身上浅淡的香气。
他醒来时,脑子里的疼痛褪去,连心情都是平静的。
他睁开眼,褪去惺忪,换上了清明,在看到怀中的女人时,他不自觉的柔软了眉眼。
沈揖伸出手,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过去。
女人的皮肤很软,剥壳鸡蛋似的,让他爱不释手,他轻轻摩挲着,从她的眉眼到下巴,最后大拇指落在她的唇上,揉捏了一下。
她的唇形很好看,唇色浅淡,被他这么一揉捏,就染了点红。
但大概是睡梦被打扰,余笙皱了皱眉,又在他怀里拱了一下。
沈揖的神色,有那么一瞬间软了下来。
他收拢掌心,将人抱着,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。
“睡吧。”
这声音很轻,轻的可以忽略不计。
余笙还在睡梦中,却仿佛听到了这话,在他怀里睡颜恬淡。
沈揖看着这样的余笙,眉眼里的温软扩大,指尖摩挲着她的肩膀。
他就这么搂着人半日,眼见得日头西沉,眼中那点温软,也仿佛随着日光一同被吞噬殆尽。
……
余笙睡醒的时候,身边已经没人了。
她本来是替沈揖按摩的,谁知最后自己倒是睡了一下午,这一觉睡得好,她神情里都是餍足。
才睡醒,人发懒,余笙抱着被子睡眼惺忪,鼻子里呼吸到的,都是属于沈揖的气息。
她吸了口气,眼底满是笑容与柔软。
可惜身边的被子已经凉了,沈揖估摸着早就起床了,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她赖了一会儿,这才起身下床,她走路猫似的,开门声音不大,倒是一眼看到了沈揖。
他就坐在窗前的沙发上,余笙眯眼,喊他:“沈揖。”
男人扭过头来。
余笙一愣。
他手里还拿着手机,冲着她比了个嘘声。
这人在打电话。
余笙点了点头,脚步声也放轻了,却是走到他的身边。
男人声音平淡,只说:“我还有些事情,忙完了再跟你说。”
那边不知应了什么,他就挂了电话。
但余笙耳朵尖,听到了对面是谁的声音。
裴宴行。
于是那点因为睡得好而起来的好心情,就消散了一些。
余笙抿了抿唇,对通话的对象装糊涂,问他:“待会做什么去?”
这会儿天都黑了,虽说睡醒了就吃有点不大好,可一日三餐得规律。
听余笙询问,沈揖靠在沙发里,在手机上点了几下,跟她说:“摩根约了今夜去赌场,你去么?”
昨夜去宴会的时候,摩根就约沈揖来着,今天到底定下了这个行程。
余笙就笑:“去了做什么,让我当荷官么?”
她在飞机上开的那个玩笑,沈揖还记得。
这会儿见她旧事重提,睨了她一眼,问:“浪呢?”
这话说的……
余笙撇了撇嘴,嗤笑:“没情趣。”
偶尔开一些玩笑,那叫情趣,可另外一方要是当了真,那就是没劲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