徽章小说 > 都市小说 > 下堂妇都市 > 第1章
赵延卿,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。
我心中嘲弄,冷眼看着他,倒想瞧瞧他为了取信于我,还能对周淮春说出什么更无情的话来。
赵延卿的确无情,面对周淮春的梨花带雨,他并未有半分怜香惜玉,极冷漠的又说道,“周淮春,做奴婢要有做奴婢的样子。”
“守好你的本分。”
丢下一句话,赵延卿又抱起那男童,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拉着我进了门。
一路踏进正院,他先传来嬷嬷将男童带下去,又吩咐小厮去医馆请朱神医。
“阿真,你放心,朱神医的医术向来高明,定能治好你的腿。”再开口同我说话时,赵延卿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如玉。
他坐在火盆边,往里加了几块儿银骨碳,随着碳火渐红,周围逐渐升温。
我冻得僵冷的身体也暖和起来,因着暖和,手上的冻疮倒是愈发痛痒。
赵延卿坐在对面,见我抓挠得厉害,缓缓伸了手,伸到一半,又收了回去,继而起身踏出了房门。
半柱香后,赵延卿又折返而来,手中还多了一个白瓷罐子。
“这是附子散。”他拿下塞子,用棉布沾了些药粉,又递给我,“你自己擦,我不碰你。”
许是错觉,这一瞬间,我似乎从赵延卿眼睛里看到了紧张,还有小心翼翼,甚至流露出几分讨好。
还真是错觉。
我心中嘲弄,极不想接受赵延卿的东西,但最后也没有拒绝。
这大半年来,为了生存,我包揽了好几家人的衣裳,从早洗到晚,便是冬日也不例外,时日久了,便生了满手的冻疮,手上一道一道的口子,太冷会痒,暖和了也痒,痒得我夜里总睡不着。
我接过赵延卿手中的药粉,一点点撒到伤口上,剧烈的刺痛在皮肤表层蔓延,疼得我想掉眼泪。
彼时,门外传来的小厮的声音,“爷,朱神医来了。”
赵延卿看了我一眼,皱眉道,“先别涂了,一会儿让朱神医瞧瞧。”
话落,他又吩咐小厮,“去,请朱神医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小厮点点头,躬身退了出去。
片刻后,领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进了门。
白胡子老头将小厮遣了出去,让赵延卿挽起我的裤腿,细细查看起来。
因为瘸了太久,我的右腿已有些变形。
虽说我对赵延卿已没了感情,可那条丑陋残疾的腿赤裸裸的落入他的眼底时,我还是有些难堪。
许是被我那不堪的右腿恶心到了,看完诊之后,赵延卿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。
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,很快随朱神医出了房门。
片刻后,又重新走了回来,神情讷讷的坐到床畔,双目赤红的看着我,良久,哑着嗓音问我,“明真,你腿上…为何会有这样多的伤痕。”
为何?
自是活不下去了。
这些,我自然不会和赵延卿说。
我淡漠的看了他一眼,无所谓道,“没什么,腿脚不便,多少会磕磕碰碰。”
“磕磕碰碰?本王方才问了朱神医,他说是刀割所致。”
“还有,这又是什么?”赵延卿打断了我,他越说越激动,蓦的撩开我的衣袖,下一刻,我那条布满伤口的手臂也赫然暴露在空气中。
、给我些体面
苍白的手臂,布满了钝器的痕迹,新伤叠旧伤,触目惊心,毛骨悚然。
这些,都是我两年前留下的。
可但凡当时赵延卿多看我一眼,也不至于今日才察觉。
瞧着赵延卿红透的眼眶,我忍不住失笑,嘲弄回他,“没错,这些伤都是我自己划的,可与殿下您又有什么干系?”
“逢场作戏而已,这里没旁人,您不必惺惺作态。”
我重重收回手,取出手绢擦拭着被赵延卿触碰过的地方,丝毫没掩饰对他的厌恶。
赵延卿目光扫过被我擦到发红的手腕,眉宇逐渐阴郁,突然苦笑了声,红着眼道,“明真,你就这样嫌恶我?”
“不是嫌恶,是恶心。”我冷声纠正,不等赵延卿说话,又指了指门外,不耐烦道,“容王殿下可还有事?没有的话就请吧。”
话说完,我便侧过了身子,背对着他躺下。
我恶心他,恶心到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。
赵延卿向来敏锐,但他也从来善于伪装。
见我如此淡漠,他也没动怒,更没有继续追问我手臂的事,反而很快恢复了平日温润,好似方才捏着我手腕质问的人不是他一般。
缓缓俯下身子,贴着我耳畔道,“好,我出去就是了,你不要生气。”
“朱大夫说了,你的腿伤乃中毒所致,动气容易扩散。”
“休息一会儿就起来用午膳,用过了午膳,朱大夫会再来替你施针。”
赵延卿的声音温柔又深情,伴随温热气息一浪又一浪扑进我耳朵里,带着哀求,藏着卑微,好似真的怕我生气一般。
若不是见识过他最冷血最歹毒的一面,我都险些以为他还爱我。
我没有作答,只闭上双眼,冷笑了声,算是回应他的“深情”。
赵延卿见我不搭理他,也不再说话,轻揉了揉我发丝,便起身离开了房间。
不知过了多久,浓郁的菜香味儿从厅堂里飘来,一个婢女缓缓进门,笑盈盈喊我道,“夫人,该用午膳了。”
说着,她便上来伺候我梳洗更衣。
换的是赵延卿从容王府里带来的我的旧衣,华贵精致,暖和,却繁复,好在有婢女的帮助,倒也很快就穿好了。
我到正厅时,赵延卿已经坐在了桌前。
桌上的饭菜极为丰富,堪比王府里的规制了。
看来,他是真心疼爱周淮春和那个私生子啊。
我心中讥讽,欠身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席位。
赵延卿本就是对我作戏,倒也没说什么,只夹了块儿鱼肉放到我碗里,柔声道,“你最喜欢的糖醋鱼,我特地将王府里的厨子带了过来,鱼也是现杀的,尝尝。”
是啊,现杀的鲈鱼,江厨子做得糖醋鱼,是我从前最喜欢的佳肴。
可是现在,我却不那么喜欢了,尤其还是赵延卿夹的。
“我自己会夹,不劳容王殿下动手。”我语气淡淡,将那块鱼肉夹回了他的碗里,随后埋头刨米饭。
没再与赵延卿多说一句话,更没有吃一块儿糖醋鱼。
期间,赵延卿倒是没话找话的同我说了几句,我不是嗯就是哦,最后他许是觉得无趣,便也不再说话了。
整顿饭,吃得压抑而尴尬。
吃过了午膳,婢女又端来茶水漱口。
随后,赵延卿身边的小厮又来传话,说是周淮春抱着账本过来了。
“让她进来。”
赵延卿从桌前起身,坐到了厅内的主座上,端起新泡的龙井轻抿着,又轻声喊我,“明真,过来,坐到我身边来。”
这一回,赵延卿的语气依旧温柔,但眼神里却透露出命令的意味。
我极不愿意靠近赵延卿,但也不想和他多做争执,索性便起身走了过去,欠身坐到他身侧。
我刚坐过去,赵延卿搂上了我的腰,我一颤,抬眸瞪他,“别碰我!”
“你我是恩爱夫妻,怎就碰不得?”赵延卿勾唇,轻声提醒我。
他含笑凑到了我耳边,语气温柔而胁迫,“明真,既答应了陪我做戏,便要好好配合。无人的时候我可以纵着你,但有外人在,我希望你也能给我些体面。”
外人?
那个替他生了孩子的女人是外人?
我淡笑了声,没有作答。
彼时,周淮春已抱着一摞厚厚的账本进了门。
她莲步微移,缓缓走到厅堂中央,红着一双眼睛将账本放到了赵延卿面前的茶几上。
继而又向我看过来,眼神里皆是不甘和泪光,偷睨了眼我身侧的赵延卿,带着哭腔对我道,“夫人,奴家中方才来信,说是出了些事,奴恐怕…没办法再继续带平少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