徽章小说 > 都市小说 > 相思偏爱赏析 > 第1章
帝聿拿过药瓶,打开,把里面的药丸倒了一颗出来。
他放在鼻尖闻,凤眸里的墨色细流般流淌。
而随着药味落进鼻尖,他眸里浮起微光。
帝聿把那颗药吃了,然后盘腿坐在床上,调动身子里的内力,催动药效。
院子外,一暗卫落在院子里,便要走进卧房。
刍巾走出来,挡在暗卫面前,“说。”
暗卫立刻说:“周虎威的夫人感染了瘟疫,周虎威要灭高大人的口,高大人身边的暗卫出动,已然把人带走。”
“嗯。”
暗卫离开,刍巾转身,很快隐在暗处,保护帝聿。
一炷香的功夫后,帝聿手放在腿上,眼睛睁开。
他看着前方,漆黑的凤眸里划过一道光。
帝聿下床,拿起那个药瓶,小心放怀里。
“刍巾。”
门咯吱一声,刍巾站在帝聿面前,“王爷。”
“看着周虎威,不要让他死了。”
“是!”
刍巾转身,很快消失。帝聿把商凉玥给他的信放到一个精致的盒子里,和这几日收到的信放一起,然后上锁。
做好这个,他负手,这才缓步出卧房。
而此刻,岷州城乱了。
这乱不是百姓乱。
而是暗探乱。
这暗探恰好是隐在岷州,扎根多年的南伽暗探。
他们成了岷州的百姓,看着和寻常百姓无异,但他们实际的身份是南伽暗探。
有的是赌坊老板,有的是小摊贩,有的是经营铺子的老板,以及酒楼的伙计,更甚至是青楼里的姑娘。
官兵在这些地方穿梭,很快刀剑声响起。
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立刻躲的远远的,看这些情况。
不过短短一个时辰,南伽暗探抓捕的七七八八。
杂乱的街道恢复安静。
百姓们走出来。
他们指着地上被官兵拖走的尸首,再看那还未死被带走的人,说:“这是出何事了?竟一下子死了这般多的人。”
“不知晓啊,这怎么的突然就抓人了?难道是这些人也都感染了瘟疫?直接杀了?”
“我看有可能。”
“可是高大人不都是先让人把脉,再确定是否真的得瘟疫,如若真的得了瘟疫,这才赶出城,可这些人明显未把脉,官兵直接冲进去抓人。”
“你们这还真是,你们未看见这些人都是会武功的?”
“啊……这……这倒是……”
“我看啊,八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!”
“大事?现如今还有什么比瘟疫更重要的大事?”
“这我就不知晓了,但官爷抓了这许多人,还这般大张旗鼓的,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发公文了吧。”
此人刚说完,马蹄声便渐近,那骑在马上的人拿着一份公文,停在告示栏前。
那人下马,把手上的公文贴在告示栏上。
百姓们立刻围拢。
很快有识字的书生念了出来。
“今卯时,将军府将军夫人的丫鬟绿箩在醉香居拿糕点时被发现感染瘟疫,其后,高大人带胡大夫去将军府,要给将军夫人把脉,不曾想,将军夫人感染瘟疫多时,一直暗中隐瞒。”
“高大人问周将军是否知情,周将军却要杀高大人,还道出自己与南伽合作多年,暴乱,瘟疫皆是周将军与南伽的合作。”
“周将军让高大人与之合谋,否则便要杀高大人灭口,高大人是皇上钦定的朝廷命官,来岷州便是解决暴乱与瘟疫,自不可与周将军合作,两方激战,高大人擒获周将军,并且拷问出多年来潜伏在岷州的南伽暗探。”
“今日所抓,所杀之人皆是南伽暗探,百姓可放心。”
这人读完,百姓们脸色大变,安静的街道再次吵杂。
“周将军竟与南伽合作!”
“天啊!简直太不可思议了!”
“我也未想到,周将军怎能这般!”
“是啊,我家老幺就死在上次暴乱中,我……”
“我家老大也是……”
“太可恨了!不能让南伽人再生活在我岷州!”
“对!把南伽人赶出岷州!我们帝临人不欢迎这些包藏祸心的南伽人!”
“赶走他们!赶走他们!”
“……”
百姓们叫嚣起来,且声音越来越大。
那贴好告示的侍卫转身,面向愤怒的百姓,说:“高大人说,如今南伽都欺到我帝临头上了,害我帝临百姓无辜惨死,家破人亡,从今日起,岷州城内所有南伽人,一律赶出岷州,回南伽,不得再踏入我帝临一步,我们帝临,再容不下他们南伽人!”
“好!”
百姓们举起手来,满满的赞同。
侍卫抬手,止住他们的声音,继续说:“高大人还说,南伽有好人,也有坏人,与我帝临百姓通婚的南伽人,如若想跟着南伽人离开帝临,我帝临不拦着,但离开了我帝临,便不再是我帝临人,望大家好自为之!”
百姓们当即说:“他们要敢跟着南伽人走,那就不再是帝临人,是南伽人!”
“我们帝临没有这么没良心的帝临人!”
“对!”
“……”
一时间,岷州城里都是百姓的喧闹声。
而那些因为暴乱,瘟疫而死的人的家人,看见南伽人便如看见了仇人一般,疯了一般去砸老实做生意的南伽人的铺子。
去打南伽人。
包括嫁给南伽人,抑或是娶了南伽人的帝临人,弄的惨叫声四起,哭闹声四起。
不过,很快的,这些百姓被制止了。
是高光亲自来的。
他站在台阶上,对愤怒的百姓说:“各位,我知晓你们的心情,南伽的确害我们帝临百姓不浅,但南伽也确有好人,我们不该把这些情绪发泄在那些好人身上。”
“大家要发泄,发泄在我们抓了的南伽暗探上。”
百姓们说话了,“高大人,我们知晓你善良,但我们亲人都死在这恶毒的南伽人手里,丧子之痛,丧父之痛,怎能轻易忘记?”
“是啊,大人,我们的家人都死在暴乱,瘟疫中,我们的心早已千疮百孔,现下唯有这般才能稍稍有些安慰。”
“大人,请你让我们发泄一通吧!”
百姓们跪在地上,脸上都是请求。
而高光不止看见了她们的请求,还有痛苦,怒恨,怨愤。
她们是真的痛。
高光手握紧,说。

是被控制了?
“我有事得麻烦你们。”
百姓们一下愣住。
高光继续说:“我对岷州不熟悉,但你们在岷州生活多年,为了避免南伽人藏匿在其中,你们帮我们把南伽人找出来,每找出来一人,我给那人五两银子,如若家人因为暴乱,瘟疫而死,我给那人五十两银子,各位可愿意?”
一两银子可不少,更何况是五两,五十两。
百姓们安静了。
一个个眼里浮起光芒。
人死不能复生,但能有银两给她们,那也是一种慰藉。
“答应!”
“大人,我们答应!”
“那便好,但有一点,你们也得答应我。”
“大人请说!”
“莫要伤害无辜之人。”
百姓们面面相觑。
高光说:“你们若答应这两点,我便做到我承诺的。”
看在银子的份上,百姓们答应了。
很快,百姓四散开来,立刻去抓南伽人。
高光看着这些离开的人,眼中是怜悯。
她们也是没有办法。
“去贴告示,主动离开岷州的南伽人,亦或是要跟着南伽人离开的帝临人,莫要阻拦,如若看见阻拦者,当以国法论处。”
“是!”
很快,岷州再次喧闹起来。
而此刻,刺史府。
商衾旌听完下面人的汇报,说:“你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下人离开,商衾旌看向刺史府大门,眼里神色很沉。
他坐在这都能听见外面的叫声,有怒骂的,有哭喊的,各种各种。
吵杂的很。
卫一也听见那些声音了,他看向商衾旌,“大人,我们不出去看看吗?”
呵,看?
看什么?
看南伽的人怎么死的?
看周虎威的下场?
这不论是哪种,他都看不得。
且说不定,什么时候他也成为这外面的其中一个。
商衾旌手握紧。
卫一见商衾旌面色不好,不再说,低头如往常一般站在商衾旌身后。
刺史府外,一辆马车停在台阶下,丫鬟撩开车帘,车里的人下车。
那一身红色罗裙,披着红色大氅,一张容颜娇媚。
媚儿踩着车夫的背下来,手搭在丫鬟手背上,就如皇后贵妃一般。
她看着刺史府三个大字,眼中嘲讽划过,扭着水蛇腰走进去。
商衾旌在批阅公文,下人来报,“大人,小夫人来了。”
商衾旌落在纸上的手一顿,随之说:“带她去后院。”
“是。”
然而,一盏茶的功夫,下人着急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进来,“小夫人,大人在忙,让你先去后院等着。”
“让开,我有急事要见大人。”
“小夫人……”
“你让不让?不让的话信不信我告诉大人,把你撵出刺史府!”
“这……”
“……”
商衾旌看向外面,很快媚儿出现在他视线里。
与此同时,商衾旌眼里划过一抹不正常的红。
随着这抹红色划过,他眼里浮起欲望。
媚儿很快便看见了商衾旌,现下见商衾旌看着她,眼里划过一抹得意,提起裙摆跑过来。
“大人……”
扑进商衾旌怀里。
“大人,奴家好怕……”
媚儿抱住商衾旌,丰腴的身子紧贴着商衾旌,有意无意的在商衾旌身上蹭。
她这般蹭着,很快商衾旌便有了反应。
媚儿感觉到商衾旌的反应,更是缠他缠的紧,眼泪在眼眶里蓄起,泪盈盈的看着商衾旌,“大人,怎么办,周将军被抓了,奴家好怕……”
商衾旌抓住在他身上乱动的手,说:“你怕什么?你又未做什么,不必怕。”
到此时,媚儿已然在商衾旌怀里。
她听见商衾旌的话,立刻坐起来,说:“大人,你忘记了吗?奴家是周将军送给你的,现如今外面说周将军通敌叛国,还试图杀朝廷命官,甚至多年与南伽勾结,南伽许多探子都已被查出来了。”
“奴家虽不是什么探子,但奴家怎么都是周将军送给大人的,这若查上来,查到奴家的头上,奴家就要被人抓走了!”
说着媚儿眼泪便如珠子般掉下来,看的人心都要碎了。
她拿起手帕擦眼泪,边擦边抽噎,“奴婢喜欢大人,奴家想服侍大人这一生,可奴家若被带走了,那奴家……”
话未完,媚儿便软进商衾旌怀里,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。
商衾旌被她哭着,身子里的躁动,愈发的大,恨不得立刻便把她压在身下狠狠折腾她。
但商衾旌控制住了。
他说:“不必怕,他们如若查到你身上,我会替你作证。”
“真的吗?”
媚儿眼睛挂着眼泪珠子的看着他,看的商衾旌那紧绷的弦再也控制不住,抱起媚儿便去了内院卧房。
很快,卧房里响起两人的声音。
夜色来临。
喧闹里一整日的岷州终于安静下来。
太常寺少卿府。
书房,高光躬身,“王爷,南伽在岷州所有的暗探点都被拔了,人大半被诛杀,剩下少数在地牢里。”
南伽人是个烈性的。
怎么都不会说,所以要么是自尽,要么是在打斗中没命了的。
唯有少数还活着。
只是活捉的暂时逼问不出来什么,这些人嘴咬的紧,且不是什么厉害人物,即便问出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。
帝聿坐在书案后,在看书。
听见高光的话,目光也未离开书。
不过,他目光未离开书并不代表他未听。
帝聿翻过一页,说:“周虎威如何。”
“周虎威从被生擒后到臣回来前都未说什么。”
“他夫人呢。”
帝聿又翻过一页。
“他夫人感染瘟疫,照大夫的话来说,他夫人感染瘟疫有几日了。”
因为那妇人身上已有溃烂的地方,只是那溃烂没出现在明面,所以才未有人知晓。
高光说完,顿了下,继续说:“她估摸着是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未说,且今日之前,周虎威似都不知晓。”
高光猜想,如若不是那丫鬟感染了瘟疫,怕是一直都不会有人知晓,除非是溃烂蔓延到表面。
但也就是这妇人未告诉周虎威,恰好证明妇人不知晓周虎威所做之事。
不然,以周虎威与南伽的关系,又如何能让那妇人感染瘟疫?且感染后一直不治?
帝聿再次翻过一页,说。

七年,足够了解一个人
“今日出去的银子,记本王账上。”
话题突然跳跃,高光一时顿住,未反应过来。
但很快,他躬身,“王爷,这银子是臣答应给百姓的,不是王爷,臣自己出。”
王爷未说过要这般做,是他自作主张要这般做的。
而且,这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所以,他自己承担,不能让王爷承担。
一直看着书的视线终于转过,落在高光脸上。
高光始终低着头,身子微弯,很恭敬。
他是王爷的人,在朝堂上,有不少如他这般看似默默无闻,实则并非如此的人。
他们听命于王爷,也听命于皇上。
因为他们这些人,皇上都知晓。
一些表面上不好做的事暗地里就是他们来做。
不然,帝临当真能这般太平十年?
不可能的。
帝聿放下书,看着高光,“皇兄让你来此,是对你的信任,本王来此,放手让你做,亦是对你的信任。”
高光心中情绪涌动,立时跪在地上,“下官明白!”
王爷虽是冷漠之人,但却是个赏罚分明,目光清明,胸有韬略之人。
他跟在王爷身边七年,这七年,他足够了解一个人。
他未跟错主子。
“退下吧,你后面还有许多事要做。”
“是!”
高光起身,退步离开。
王爷信任他,皇上信任他,他定不会辜负王爷皇上的信任!
高光很快消失在院子里。
帝聿抬眸,看着书房外的夜色,一双凤眸极为幽深,好似外面的夜色都在他眸子里。
好似一切都被他掌控。
次日一早,不少百姓便抓着南伽人来,高光应了他的承诺,带一个南伽人来,给五两银子,如若家里有因为暴乱和瘟疫而死的家人,可得五十两。
当然,为了避免有百姓掺假,胡说,岷州的人口簿都在侍卫手上。
他们做登记的做登记,查找的查找,发银子的发银子,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躁动的百姓也逐渐安静了。
岷州也难得的恢复了安静。
不过,这安静并不代表真的安静。
想要把南伽人彻底清除,不是那么简单的,以及,还有瘟疫未解决。
一切看似结束,实则不过才刚刚开始。
高光坐在府衙里,在岷州这边知晓他要来后,便有人给他重新辟了个府衙,他平常白日里都在这个府衙里办公。
晚上才回府邸。
很快的,一侍卫进来,“大人,这是五年间与周虎威来往的名单。”
“嗯。”
高光接过名单,看起来。
很快他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。
商衾旌。
原尚书商琮文的二公子,也是之前的姑州刺史。
此人做事圆滑,在官场上亦是厉害。
从未有得罪人。
不过,高光除了这些便不怎么知晓了。
他在朝堂上不结交,和商衾旌亦不熟。
当然,这些不重要,重要的是,商衾旌被皇上派往岷州,调查岷州暴乱一事。
且,商衾旌前一天走,他后一天走。
而他去的地方正是岷州。
只是对外,宣称他去了淮洲。
皇上并不相信商衾旌。
当时的情况,他可以理解。
换作任何人也不会相信,而他秘密到岷州后,暗中调查岷州的情况,同时也注意着商衾旌。
皇上给他下的命令便是查清楚岷州暴乱因何而起,另外一点,看商衾旌是否有二心。
这一两月的时间,他查到了许多,商衾旌那他也有所了解。
但是商衾旌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。
他做事圆滑,来到岷州后很快便与这边的官员聊在一起。
吃茶,喝酒,听戏,甚至去青楼。
但这些事都是常事。
很正常。
可以说,商衾旌做的没有任何问题。
至少,从表面看是这样。
背地里,他若当真做了什么,不好说。
而他与周虎威有结交,他是知晓的,两人时常约着出去吃茶聊天。
不过,在侍卫送来的这份名单里,不仅有与周虎威来往的人员名字,还有接受周虎威好处的详细。
比如商衾旌这,就有一条,他收了周虎威送去的一个女子。
媚儿。
高光皱眉,在他印象中,商衾旌不是一个好色之人。
可这周虎威送给他,他收了,那便说明这女子不同。
高光细看商衾旌这一页,除了收这个女子,商衾旌什么都没收。
是这女子太美?
还是,不得不收?
毕竟收一个女子并不影响什么。
高光沉思了会,叫,“来人。”
很快侍卫过来,“大人。”
“去查查刺史商大人府上有没有一个叫媚儿的女子。”
“是,大人。”
侍卫很快离开。
高光想到什么,叫,“等等。”
侍卫停下,转身面向他,“大人,还有何吩咐?”
“仔细查查这女子,关于这女子所有的一切。”
“是!”
侍卫很快离开。
高光继续看这份名单。
他知晓这份名单是王爷那送来的。
王爷手上有一个很大的情报网,有许多事别人不知晓,王爷知晓。
之所以现下才发作,不过是时机到了而已。
商衾旌的府邸,后院。
一只黑鸟飞下来,落在打开的窗棂上。
媚儿正在喝茶,听见声音,她看过去。
黑鸟站在窗棂上,尖利的嘴正在啄它的羽毛。
看见黑鸟,媚儿立刻放下茶杯,快步过来。
她抓住黑鸟,从黑鸟脚上取出一个信条。
信条上未有多的字,只有四个字:诱惑高光。
媚儿拿着信条,转身放进香炉里。
然后拿过笔墨纸砚,在纸上快速写下两个字,把信放进黑鸟脚上绑着的信筒里。
做好这些,黑鸟并未走,而是看着她。
媚儿勾唇,“知晓,放心,少不得你。”
转身去自己的梳妆台里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,打开,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玉罐子。
玉罐子上有盖子,她打开,然后拿过旁边的一个夹子,从里面夹出一条虫子出来。
这虫子黑漆漆的,毛茸茸的,被她夹着,那虫子动起来,身子甚至翻转。
这一翻转便露出它的肚皮,那肚皮是红色的,跟血一样。
媚儿夹着虫子过去,黑鸟看见,瞬间飞过来,嘴一叼,虫子便没了。
而黑鸟也展翅飞走了。
媚儿看着,笑,“也就这吃相。”
她把东西放回原位,然后坐到梳妆台前,叫,“来人。”
丫鬟立刻进来,“夫人。”
媚儿看镜子里一颦一笑皆魅惑的容颜,说。
帝聿拿过药瓶,打开,把里面的药丸倒了一颗出来。他放在鼻尖闻,凤眸里的墨色细流般流淌。而随着药味落进鼻尖,他眸里浮起微光。帝聿把那颗药吃了,然后盘腿坐在床上,调动身子里的内力,催动药效。院子外,一暗卫落在院子里,便要走进卧房。刍巾走出来,挡在暗卫面前,“说。”暗卫立刻说:“周虎威的夫人感染了瘟疫,周虎威要灭高大人的口,高大人身边的暗卫出动,已然把人带走。嗯。”暗卫离开,刍巾转身,很快隐在暗处,保护帝聿。一炷香的功夫后,帝聿手放在腿上,眼睛睁开。他看着前方,漆黑的凤眸里划过一道光。帝聿下床,拿起那个药瓶,小心放怀里。“刍巾。”门咯吱一声,刍巾站在帝聿面前,“王爷。看着周虎威,不要让他死了。是!”刍巾转身,很快消失。帝聿把商凉玥给他的信放到一个精致的盒子里,和这几日收到的信放一起,然后上锁。做好这个,他负手,这才缓步出卧房。而此刻,岷州城乱了。这乱不是百姓乱。而是暗探乱。这暗探恰好是隐在岷州,扎根多年的南伽暗探。他们成了岷州的百姓,看着和寻常百姓无异,但他们实际的身份是南伽暗探。有的是赌坊老板,有的是小摊贩,有的是经营铺子的老板,以及酒楼的伙计,更甚至是青楼里的姑娘。官兵在这些地方穿梭,很快刀剑声响起。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立刻躲的远远的,看这些情况。不过短短一个时辰,南伽暗探抓捕的七七八八。杂乱的街道恢复安静。百姓们走出来。他们指着地上被官兵拖走的尸首,再看那还未死被带走的人,说:“这是出何事了?竟一下子死了这般多的人。不知晓啊,这怎么的突然就抓人了?难道是这些人也都感染了瘟疫?直接杀了?我看有可能。可是高大人不都是先让人把脉,再确定是否真的得瘟疫,如若真的得了瘟疫,这才赶出城,可这些人明显未把脉,官兵直接冲进去抓人。你们这还真是,你们未看见这些人都是会武功的?啊……这……这倒是……我看啊,八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!大事?现如今还有什么比瘟疫更重要的大事?这我就不知晓了,但官爷抓了这许多人,还这般大张旗鼓的,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发公文了吧。”此人刚说完,马蹄声便渐近,那骑在马上的人拿着一份公文,停在告示栏前。那人下马,把手上的公文贴在告示栏上。百姓们立刻围拢。很快有识字的书生念了出来。“今卯时,将军府将军夫人的丫鬟绿箩在醉香居拿糕点时被发现感染瘟疫,其后,高大人带胡大夫去将军府,要给将军夫人把脉,不曾想,将军夫人感染瘟疫多时,一直暗中隐瞒。高大人问周将军是否知情,周将军却要杀高大人,还道出自己与南伽合作多年,暴乱,瘟疫皆是周将军与南伽的合作。周将军让高大人与之合谋,否则便要杀高大人灭口,高大人是皇上钦定的朝廷命官,来岷州便是解决暴乱与瘟疫,自不可与周将军合作,两方激战,高大人擒获周将军,并且拷问出多年来潜伏在岷州的南伽暗探。今日所抓,所杀之人皆是南伽暗探,百姓可放心。”这人读完,百姓们脸色大变,安静的街道再次吵杂。“周将军竟与南伽合作!天啊!简直太不可思议了!我也未想到,周将军怎能这般!是啊,我家老幺就死在上次暴乱中,我……我家老大也是……太可恨了!不能让南伽人再生活在我岷州!对!把南伽人赶出岷州!我们帝临人不欢迎这些包藏祸心的南伽人!赶走他们!赶走他们!……”百姓们叫嚣起来,且声音越来越大。那贴好告示的侍卫转身,面向愤怒的百姓,说:“高大人说,如今南伽都欺到我帝临头上了,害我帝临百姓无辜惨死,家破人亡,从今日起,岷州城内所有南伽人,一律赶出岷州,回南伽,不得再踏入我帝临一步,我们帝临,再容不下他们南伽人!好!”百姓们举起手来,满满的赞同。侍卫抬手,止住他们的声音,继续说:“高大人还说,南伽有好人,也有坏人,与我帝临百姓通婚的南伽人,如若想跟着南伽人离开帝临,我帝临不拦着,但离开了我帝临,便不再是我帝临人,望大家好自为之!”百姓们当即说:“他们要敢跟着南伽人走,那就不再是帝临人,是南伽人!我们帝临没有这么没良心的帝临人!对!……”一时间,岷州城里都是百姓的喧闹声。而那些因为暴乱,瘟疫而死的人的家人,看见南伽人便如看见了仇人一般,疯了一般去砸老实做生意的南伽人的铺子。去打南伽人。包括嫁给南伽人,抑或是娶了南伽人的帝临人,弄的惨叫声四起,哭闹声四起。不过,很快的,这些百姓被制止了。是高光亲自来的。他站在台阶上,对愤怒的百姓说:“各位,我知晓你们的心情,南伽的确害我们帝临百姓不浅,但南伽也确有好人,我们不该把这些情绪发泄在那些好人身上。大家要发泄,发泄在我们抓了的南伽暗探上。”百姓们说话了,“高大人,我们知晓你善良,但我们亲人都死在这恶毒的南伽人手里,丧子之痛,丧父之痛,怎能轻易忘记?是啊,大人,我们的家人都死在暴乱,瘟疫中,我们的心早已千疮百孔,现下唯有这般才能稍稍有些安慰。大人,请你让我们发泄一通吧!”百姓们跪在地上,脸上都是请求。而高光不止看见了她们的请求,还有痛苦,怒恨,怨愤。她们是真的痛。高光手握紧,说。
是被控制了?“我有事得麻烦你们。”百姓们一下愣住。高光继续说:“我对岷州不熟悉,但你们在岷州生活多年,为了避免南伽人藏匿在其中,你们帮我们把南伽人找出来,每找出来一人,我给那人五两银子,如若家人因为暴乱,瘟疫而死,我给那人五十两银子,各位可愿意?”一两银子可不少,更何况是五两,五十两。百姓们安静了。一个个眼里浮起光芒。人死不能复生,但能有银两给她们,那也是一种慰藉。“答应!大人,我们答应!那便好,但有一点,你们也得答应我。大人请说!莫要伤害无辜之人。”百姓们面面相觑。高光说:“你们若答应这两点,我便做到我承诺的。”看在银子的份上,百姓们答应了。很快,百姓四散开来,立刻去抓南伽人。高光看着这些离开的人,眼中是怜悯。她们也是没有办法。“去贴告示,主动离开岷州的南伽人,亦或是要跟着南伽人离开的帝临人,莫要阻拦,如若看见阻拦者,当以国法论处。是!”很快,岷州再次喧闹起来。而此刻,刺史府。商衾旌听完下面人的汇报,说:“你下去吧。是。”下人离开,商衾旌看向刺史府大门,眼里神色很沉。他坐在这都能听见外面的叫声,有怒骂的,有哭喊的,各种各种。吵杂的很。卫一也听见那些声音了,他看向商衾旌,“大人,我们不出去看看吗?”呵,看?看什么?看南伽的人怎么死的?看周虎威的下场?这不论是哪种,他都看不得。且说不定,什么时候他也成为这外面的其中一个。商衾旌手握紧。卫一见商衾旌面色不好,不再说,低头如往常一般站在商衾旌身后。刺史府外,一辆马车停在台阶下,丫鬟撩开车帘,车里的人下车。那一身红色罗裙,披着红色大氅,一张容颜娇媚。媚儿踩着车夫的背下来,手搭在丫鬟手背上,就如皇后贵妃一般。她看着刺史府三个大字,眼中嘲讽划过,扭着水蛇腰走进去。商衾旌在批阅公文,下人来报,“大人,小夫人来了。”商衾旌落在纸上的手一顿,随之说:“带她去后院。是。”然而,一盏茶的功夫,下人着急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进来,“小夫人,大人在忙,让你先去后院等着。让开,我有急事要见大人。小夫人……你让不让?不让的话信不信我告诉大人,把你撵出刺史府!这…………”商衾旌看向外面,很快媚儿出现在他视线里。与此同时,商衾旌眼里划过一抹不正常的红。随着这抹红色划过,他眼里浮起欲望。媚儿很快便看见了商衾旌,现下见商衾旌看着她,眼里划过一抹得意,提起裙摆跑过来。“大人……”扑进商衾旌怀里。“大人,奴家好怕……”媚儿抱住商衾旌,丰腴的身子紧贴着商衾旌,有意无意的在商衾旌身上蹭。她这般蹭着,很快商衾旌便有了反应。媚儿感觉到商衾旌的反应,更是缠他缠的紧,眼泪在眼眶里蓄起,泪盈盈的看着商衾旌,“大人,怎么办,周将军被抓了,奴家好怕……”商衾旌抓住在他身上乱动的手,说:“你怕什么?你又未做什么,不必怕。”到此时,媚儿已然在商衾旌怀里。她听见商衾旌的话,立刻坐起来,说:“大人,你忘记了吗?奴家是周将军送给你的,现如今外面说周将军通敌叛国,还试图杀朝廷命官,甚至多年与南伽勾结,南伽许多探子都已被查出来了。奴家虽不是什么探子,但奴家怎么都是周将军送给大人的,这若查上来,查到奴家的头上,奴家就要被人抓走了!”说着媚儿眼泪便如珠子般掉下来,看的人心都要碎了。她拿起手帕擦眼泪,边擦边抽噎,“奴婢喜欢大人,奴家想服侍大人这一生,可奴家若被带走了,那奴家……”话未完,媚儿便软进商衾旌怀里,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。商衾旌被她哭着,身子里的躁动,愈发的大,恨不得立刻便把她压在身下狠狠折腾她。但商衾旌控制住了。他说:“不必怕,他们如若查到你身上,我会替你作证。真的吗?”媚儿眼睛挂着眼泪珠子的看着他,看的商衾旌那紧绷的弦再也控制不住,抱起媚儿便去了内院卧房。很快,卧房里响起两人的声音。夜色来临。喧闹里一整日的岷州终于安静下来。太常寺少卿府。书房,高光躬身,“王爷,南伽在岷州所有的暗探点都被拔了,人大半被诛杀,剩下少数在地牢里。”南伽人是个烈性的。怎么都不会说,所以要么是自尽,要么是在打斗中没命了的。唯有少数还活着。只是活捉的暂时逼问不出来什么,这些人嘴咬的紧,且不是什么厉害人物,即便问出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。帝聿坐在书案后,在看书。听见高光的话,目光也未离开书。不过,他目光未离开书并不代表他未听。帝聿翻过一页,说:“周虎威如何。周虎威从被生擒后到臣回来前都未说什么。他夫人呢。”帝聿又翻过一页。“他夫人感染瘟疫,照大夫的话来说,他夫人感染瘟疫有几日了。”因为那妇人身上已有溃烂的地方,只是那溃烂没出现在明面,所以才未有人知晓。高光说完,顿了下,继续说:“她估摸着是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未说,且今日之前,周虎威似都不知晓。”高光猜想,如若不是那丫鬟感染了瘟疫,怕是一直都不会有人知晓,除非是溃烂蔓延到表面。但也就是这妇人未告诉周虎威,恰好证明妇人不知晓周虎威所做之事。不然,以周虎威与南伽的关系,又如何能让那妇人感染瘟疫?且感染后一直不治?帝聿再次翻过一页,说。
七年,足够了解一个人“今日出去的银子,记本王账上。”话题突然跳跃,高光一时顿住,未反应过来。但很快,他躬身,“王爷,这银子是臣答应给百姓的,不是王爷,臣自己出。”王爷未说过要这般做,是他自作主张要这般做的。而且,这不是一笔小数目。所以,他自己承担,不能让王爷承担。一直看着书的视线终于转过,落在高光脸上。高光始终低着头,身子微弯,很恭敬。他是王爷的人,在朝堂上,有不少如他这般看似默默无闻,实则并非如此的人。他们听命于王爷,也听命于皇上。因为他们这些人,皇上都知晓。一些表面上不好做的事暗地里就是他们来做。不然,帝临当真能这般太平十年?不可能的。帝聿放下书,看着高光,“皇兄让你来此,是对你的信任,本王来此,放手让你做,亦是对你的信任。”高光心中情绪涌动,立时跪在地上,“下官明白!”王爷虽是冷漠之人,但却是个赏罚分明,目光清明,胸有韬略之人。他跟在王爷身边七年,这七年,他足够了解一个人。他未跟错主子。“退下吧,你后面还有许多事要做。是!”高光起身,退步离开。王爷信任他,皇上信任他,他定不会辜负王爷皇上的信任!高光很快消失在院子里。帝聿抬眸,看着书房外的夜色,一双凤眸极为幽深,好似外面的夜色都在他眸子里。好似一切都被他掌控。次日一早,不少百姓便抓着南伽人来,高光应了他的承诺,带一个南伽人来,给五两银子,如若家里有因为暴乱和瘟疫而死的家人,可得五十两。当然,为了避免有百姓掺假,胡说,岷州的人口簿都在侍卫手上。他们做登记的做登记,查找的查找,发银子的发银子,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躁动的百姓也逐渐安静了。岷州也难得的恢复了安静。不过,这安静并不代表真的安静。想要把南伽人彻底清除,不是那么简单的,以及,还有瘟疫未解决。一切看似结束,实则不过才刚刚开始。高光坐在府衙里,在岷州这边知晓他要来后,便有人给他重新辟了个府衙,他平常白日里都在这个府衙里办公。晚上才回府邸。很快的,一侍卫进来,“大人,这是五年间与周虎威来往的名单。嗯。”高光接过名单,看起来。很快他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。商衾旌。原尚书商琮文的二公子,也是之前的姑州刺史。此人做事圆滑,在官场上亦是厉害。从未有得罪人。不过,高光除了这些便不怎么知晓了。他在朝堂上不结交,和商衾旌亦不熟。当然,这些不重要,重要的是,商衾旌被皇上派往岷州,调查岷州暴乱一事。且,商衾旌前一天走,他后一天走。而他去的地方正是岷州。只是对外,宣称他去了淮洲。皇上并不相信商衾旌。当时的情况,他可以理解。换作任何人也不会相信,而他秘密到岷州后,暗中调查岷州的情况,同时也注意着商衾旌。皇上给他下的命令便是查清楚岷州暴乱因何而起,另外一点,看商衾旌是否有二心。这一两月的时间,他查到了许多,商衾旌那他也有所了解。但是商衾旌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。他做事圆滑,来到岷州后很快便与这边的官员聊在一起。吃茶,喝酒,听戏,甚至去青楼。但这些事都是常事。很正常。可以说,商衾旌做的没有任何问题。至少,从表面看是这样。背地里,他若当真做了什么,不好说。而他与周虎威有结交,他是知晓的,两人时常约着出去吃茶聊天。不过,在侍卫送来的这份名单里,不仅有与周虎威来往的人员名字,还有接受周虎威好处的详细。比如商衾旌这,就有一条,他收了周虎威送去的一个女子。媚儿。高光皱眉,在他印象中,商衾旌不是一个好色之人。可这周虎威送给他,他收了,那便说明这女子不同。高光细看商衾旌这一页,除了收这个女子,商衾旌什么都没收。是这女子太美?还是,不得不收?毕竟收一个女子并不影响什么。高光沉思了会,叫,“来人。”很快侍卫过来,“大人。去查查刺史商大人府上有没有一个叫媚儿的女子。是,大人。”侍卫很快离开。高光想到什么,叫,“等等。”侍卫停下,转身面向他,“大人,还有何吩咐?仔细查查这女子,关于这女子所有的一切。是!”侍卫很快离开。高光继续看这份名单。他知晓这份名单是王爷那送来的。王爷手上有一个很大的情报网,有许多事别人不知晓,王爷知晓。之所以现下才发作,不过是时机到了而已。商衾旌的府邸,后院。一只黑鸟飞下来,落在打开的窗棂上。媚儿正在喝茶,听见声音,她看过去。黑鸟站在窗棂上,尖利的嘴正在啄它的羽毛。看见黑鸟,媚儿立刻放下茶杯,快步过来。她抓住黑鸟,从黑鸟脚上取出一个信条。信条上未有多的字,只有四个字:诱惑高光。媚儿拿着信条,转身放进香炉里。然后拿过笔墨纸砚,在纸上快速写下两个字,把信放进黑鸟脚上绑着的信筒里。做好这些,黑鸟并未走,而是看着她。媚儿勾唇,“知晓,放心,少不得你。”转身去自己的梳妆台里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,打开,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玉罐子。玉罐子上有盖子,她打开,然后拿过旁边的一个夹子,从里面夹出一条虫子出来。这虫子黑漆漆的,毛茸茸的,被她夹着,那虫子动起来,身子甚至翻转。这一翻转便露出它的肚皮,那肚皮是红色的,跟血一样。媚儿夹着虫子过去,黑鸟看见,瞬间飞过来,嘴一叼,虫子便没了。而黑鸟也展翅飞走了。媚儿看着,笑,“也就这吃相。”她把东西放回原位,然后坐到梳妆台前,叫,“来人。”丫鬟立刻进来,“夫人。”媚儿看镜子里一颦一笑皆魅惑的容颜,说。